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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学之梦——论史学家李兴盛
日期:2010-08-26 来源: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

     流人”即流放工人。在历代社会社会专制制度下,官吏罪不当诛,则贬逐流放成边。我国自先奉以来,流人数以千万计。诸如屈原、苏轼、李白、纪晓岚、林则徐等;世界各国也产生大批流人,诸如列宁、拿破伦等。他们死里逃生,饥寒交迫,又被强制迁徒边疆荒凉地方给予管制,饱受奴役、歧视和迫害。在这种双重压力之下,我国流人及其后代虽然泪洒冰天,血沃荒原,为国家边疆的保护与再开发、民族的团结和融合,以及传播中原文明作出巨大贡献,但世人漠视,学界视为畏途,缺乏研究和总结,因而无史、无论、无学。1948年,谢国桢先生曾出版《清初流人开发东北史》,(5万余字)系开篇之作,但其论述范围仅为清首尾约百年,时限极短,且只涉及清初几个大案,相对单一;商传先生曾建议创建流人学;上个世纪末期国内外学者对中国流人也曾进行了若干研究和探讨,但基本上是从刑法史、文学史、移民史、边疆开发史或历史人物传记的某一特定角度出发,大多只有零篇散帙、断简残编,不是为学,不是为史。
    (一)流人学之梦,似乎萦绕云端,似乎追风逐月…………
    惊梦启程。1978年冬,生于1937年,毕业于黑龙江大学中文系并从事中学教育工作的李兴盛1937年1月生,黑龙江哈尔滨人,省社科院历史所研究员,因史学初探崭露头角被调入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他在基本建树流人学之梦想后曾追忆说,“童年时,我非常喜欢大荒风雪……童年就是在这样边塞风光中度过的。这样的生活环境,使我与边塞风云月露、雨雪冰霜,山光水色结下了不解之缘”。早在1963年我读顾贞观《弹指词》中以词代书写给远成宁古塔的吴兆骞的两首千古绝唱----《金缕曲》词时,对吴之才华,遭遇及其与顾员观生死不渝的友谊,深为感动。尤其是谢国桢先生有关吴兆骞、顾贞观事迹及其《金缕曲》的论述,引起了我对东北流人的兴趣与关注。我对中国流人研究,从某种意义上讲,仍源于吴兆骞其人其事。来省社会科学院后,我所从事的东北历史文化以及与边疆历史文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流人文化的研究,被东北历代先民那种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和创业精神;自强不息、渗淡经营的奋斗精神,关心国事、反抗侵略的爱国精神,曾经使我深为震惊。来新夏教授说“流人学的成立是兴盛的一个梦”。这个梦,其缘,有童年塞外大荒情结,有对诗人吴兆骞才华与遭遇的沉思,更有对流人创业奋斗与爱国三种伟大精神之震憾。于是在谢老的启迪与支持下,毅然决然踏上专攻流人学之漫长而艰苦的征程,追逐一个史学工作者的梦想。
    (二)流人学之梦,将追溯远古,游历中华大地……
    寻梦探索,寻梦谈何易!尤其是寻中国五千年历史文化之梦,其艰辛,其难险,都无可想象。
    其艰辛。李兴盛同志青灯黄卷冷凳,三十年来如一日,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以上,甚至通宵达旦。他说,为写作《东北流人史》迄今为止,我查阅之书,不下千种”。在开始写作《中国流人史》时,他又将已通读过一遍的《明实录》、《清实录》、《二十四史》以及方老、别集、诗话等近800种史籍再次仔细浏览一遍,并作笔记,而这“一遍”就整整耗时22个月。张玉兴先生说,“时间跨度达5000年的中国历史上几乎所有有关流人史之资料《中国流人史》都囊括无遗”。来新夏教授说:“李君用功之勤,投入之深,求之当代,实不多见”。他在寻梦起点的吴兆骞诗词传略上所下苦功是足以见证。罗继祖教授指出,《出塞诗人吴兆骞》(10万字),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兴盛为此书,走遍南北各地图书馆,汉槎(吴兆骞之字)故乡吴江亦有其足迹。得《吴氏族谱》订汉槎世系,又遍查汉槎亲故诗集,一一考证之,故所得逾于前人”。钱仲联教授也指出,“吴兆骞是清初继承吴伟业传统的杰出诗人,他的一生富有传奇色彩。但过去还没有人把它整理出来,李兴盛《边塞诗人吴兆骞》一书,填补了这个空白。全书参考的书籍、专文210余种之多,取精用宏”。林夕先生在读其《诗人吴兆骞系列》(即吴兆骞传、年谱、资料汇编三部书,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出版)中指出,《归来草堂尺牍》收集了吴氏寄给亲属和友朋的许多书信,是此前所知记述吴氏经历最富价值的资料,当年顾迁龙先生获见传抄本后,亟为写印辑入《合众图书馆丛书》,深所见大抵即是此本。然而李兴盛先生却不满足,连续查阅了四种版本,发现章钰先生原抄本文字最胜。为一本书翻阅四种版本,认真的态度和不惮烦难的精神,实在令人折服……值得欣喜的是,李兴盛先生并没有局限在吴兆塞的研究之中,而是由点及面文工团历时研究,上溯远古,历夏商周秦汉,唐宋元明,以迄清末,撰成《中国流人史》,最近又出版《中国流人史与流人文化论集》,建立起对中国历代流人史的系统研究”。
    其险难。哲人曾说过,科学的入口正像地狱的入口处。这一点恐怕李兴盛先生体会尤深。五千年历朝历代所涉及的流人史料文献历劫仅存,流传到今天大抵深锢秘藏,极为零散,罕为人知;又有各地”某些图书馆和藏书单位程度不等的封锁性,使史料关几成天险。他以最大的决心、毅力、勤奋战胜天险,锲而不舍,跟踪觅迹,仆仆风尘于南北各地,其间所经历的酸甜苦辣……难以想象的。在多数情况下,他的努力最终得到理解,觅得许多稀见的史料。《东北流人史》写得这样枝叶繁茂、色彩斑斓,首先是兴盛同志积十余年努力发掘史料的结果”(何龄修《评东北流人史》)。“为了流人史研究,李兴盛曾在上海图书馆、北京图书馆各花了七八天,从开馆到闭馆,抄回了不许外借的十几万字的孤本史籍”(张非非《新晚报》)。他经过十余载对我国历代流人现象与流人群体做了全方位、多层次、系统化的深入研究后,陆续在报刊及出版社发表了与其密切相关的60余篇论文、传记和十余部著作。在这种超乎寻常的学术研究准备的雄厚的基础上,撰写与出版了我国第一部区域性流人通史《东北流人史》(1990年,31万字)第一部全国性流人通史《中国流人史》(1995年,110万字,均为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这两部书出版,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电视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黑龙江报等十几种媒体均作了报道。《东北流人史》 获北方十五省市自治区社会科学优秀图书奖、第二届黑龙江省优秀图书一等奖,并荣获当时我国出版界大奖“中国图书奖”二等奖。国内外史学界好评如潮。对于《东北流人史》梁志忠、杨旸在《学术研究丛刊》撰文说,这是一部关于东北流人史研究方面,具有开拓性、全面性、系统性、拓荒性的宏篇巨著。它的问世,填补了这一研究领域的空白的”。李文方认为,“兴盛君能独具史家慧眼,抓住了流人这一关系东北开发史政、经济、文化核心纽结的独特历史现象……为中国史、东北史研究开辟了一片可贵的清新天地,此书不止于此,它那融史笔与诗情于一炉的文采,更是令人心醉……”。对于《中国流人史》,来新夏教授说,“李兴盛研究员所著《中国流人史》是一部内容丰富,史料充实,论述新颖,文字流畅的百余万字巨著,是一部填补空白,自具特色的学术专著”。张玉兴指出,“而尤为其不凡的是该书迥别于现有史学的其它各分支,它自成体系,在历史学科里树起来流人史研究的新科目。这100余万言的独特著作成为一部开拓新学科的示范之书。与此同时,作者明确提出建立留人史研究的新的史学体系的设想,其意义重大。毫无疑问,由于本书的问世,今后流人史的研究必将以此契机,全面、深入地展开,因此也必将推动和繁荣中国史学的研究。作者开拓进取,嘉惠史林,繁荣学界的首创之功,令人钦佩”。台湾同右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王聿均先生说,“《中国流人史》内容丰富,征引翔实,所述所论,皆发前人所未发,尤能超迈流俗,成一家言;为中国史学辟一新溪径,建一新体系,此诚传世之作也……”张国瀛在《澳门日报》1996年12月20日撰文说,“作为我院第一部全国性流人通史的专著,及该著者在六年前出版的分一部力作《东北流人史》,可以说是我国史学研究中的一部件拓荒之作,因此它们填补了流人史研究的一大空白,为流人史这一新的史学体系与学术流派的创建奠定了坚实基础。总之,李兴盛先生两部通史结束了我国没有流人史专著的局面”。
    流人学之梦,正如来新夏教授说,“创建流人学之建议虽发自商传君,而身体力行者则惟李君兴盛”。
圆梦求全。1997年4月19日在香港珠海大学“中国近世思想文化学术讨论会”上,李兴盛研究员向我国学术界首先提出“流人文化”这一新的名称,、概念与命题,并作了初步理论探讨。此后,他又再接再励深入钻研,在泫人文化研究上终于取得令人瞩目的成果,于2000年底出版《中国流人史与流人文化论集》专著(51万字)。来新夏教授为本书作序曰“兴盛之辑本书,虽为辑录其于流人问题研究中之理论观点,实则寓构筑流人学框架之深意”。李尚英先生天《炎黄文化研究》2003年第10期撰文指出,该书“作者在其原有著作基础上,对流人、流人史、流人文化、中国流人在历史上的贡献和作用等问题,运用历史唯物主义从理论上作了探索和诠释。其中李先生认为‘流人史是研究流人这一社会群体产生、发展及其历史作用的学科’。流人文化就是‘流人这一社会群体在与自然、社会相互作用中所创造与传播的一切知识的总和,是以中原文化继主体的多民族文化的综合体,即以汉民族为主的中原文化’与流人队伍中其他民族以及流放地区的各种民族文化相碰撞、交流、融合之后的新质文化”。总之,这部大作从一种特殊与全新的视角对流人学说的若干问题进行了理论探索和研究,从而结束了我国流人现象研究没有理论支撑的局面。来新夏教授在该书序中最后指出,“李君兴盛所著连年问世,凡个案研究,文献记录,史事纵论,皆所涉及,涵盖可谓深广。今复出示《中国流人史与流人文化论集》……总结新华,从此有史、有论、有著述、有文献,是称专学之规模”。
    尽管如此,李兴盛先生没有止步,在他了解到客籍文化对我国东南沿海、港台及东南亚各国发展作过很大贡献后,他开始转向流寓史和流寓文化研究,进一步拓宽流人学研究领域,以适应地方经济发展需要。2000年至2002年中,他出版了《黑龙江流寓文化与旅游文化丛书》,230万字。本书系全面了解黑龙江历史文化与旅游文化的开拓之作。他在书中指出,流寓文化是流寓者(即寄大异乡的客籍人士)这一社会群体“在与自然、社会相互作用的各种关系中,所创造与传播的一切知识体系的总和”。旅游文化是“旅行游览者以及旅游工作者这种社会群体所创造的一切知识(物质的与精神的)体系的总和。它是以自然景观,尤其人文景观为内涵的一种文化现象”。李先生的名言是“山水不在高深,地域不在秀美,有名人则传”。这就是说,以历史人物为主的丰富的人文景观必会使自然景观大放异彩。李尚英先生指出,李兴盛先生“为流人文化、流寓文化的研究与旅游文化相结合开了先河,这对推动黑龙江、乃至全国旅游文化的研究及旅游业的发展,均有积极的促进与推动作用”。
    对于李先生的流人学之梦,夏老先生说,“流人学的成立是兴盛的一个梦,他自谦目前是残编寻旧梦”我看他已日益走近“全编编圆美梦的佳境”。李兴盛同志不愧是新中国成长起来的优秀社会科学工作者,不愧是国家有突出贡献的史学专家。